人生苦短，文章怕长

第662片树叶儿

近来总是惶恐，岁末年终，这种惶恐更甚。

我的这种忐忑，主要是来自家里堆得到处都是的那些书。

去年底我给自己订了一个小目标，争取看完洋洋大观的20厚册整整一箱的《契诃夫小说全集》，眼一眨溜过去几个月，可怜第一本还没读完。契氏是位悲悯温和的人，断然不会讥讽我，是我自己心虚无颜正视他，夹着细圆眼镜的肖像。

后来我又原谅自己，更改目标为读完薄一些的《沈从文别册》全集，或者起码得是王小波和史铁生吧，自然又落空了。

下半年里又作了调整，预备重温汪曾祺老先生的三册小说全集和几本选集，到今天也只是翻了一些篇章。

再往前数，还曾计划按照顺序从《诗经》一路读下来，当然一册《诗经》搁在床头再也没有打开，仿佛一只倒霉的乌龟，被人掀翻，四脚朝天怎么也折腾不过来了。

中间倒也找来流沙河老先生的两三本谈古诗和说文解字的小书，加上钟叔河先生的《念楼学短合集》，看了一些就没再继续。

时间真的是指尖的流沙啊，我都不知道它们，到底是如何悄悄漏掉的。

很多时候，坐久了站起来晃悠一圈，冷不丁的望见这一本那一套书，不由得一惊：

这一本是什么时候买的？那一本原来我有呢！

仿佛是家里忽然跳出来一个人，再一看虽说不是田螺姑娘，但也是自己喜欢中意的人啊，怎么就冷落了人家呢？

这时候的心情特别复杂，懊悔惭愧叹息不安，到最后总是落脚到只怪时间不够，还有自己神不能定，心不能静。

难怪有一回，我居然梦见自己变成一团棉花糖，被看不清面目的人，举在手里转悠，棉花团越旋越胀，沾染的头绪愈加纷乱，但是转眼却在滋滋的消融萎缩，很快那个人手里什么都没有了，还是那么空空的举着，可是我呢，我又去了哪里？跟着我就吓醒了。

人生真是苦短！却总还是感觉时间不够用了。之所以起念发愿要计划认真读这些书，赛如是给它们一个交代吧。

一本一本兴之所至买回来，不好好看完如同始乱终弃，终究会有些愧怍的。

再有就是这么写来写去有一段日子了，感觉怎么文章越写越长呢？

琢磨来琢磨去，还是自己的功力不够，不是说只要开始行动就没有嫌晚的时候嘛，我希望能有所改观。

我不记得是林语堂先生，还是梁实秋或者别的哪位作家说过，文章就像女人的裙子，当然是越短越好的。

这是个玩笑话，但是短文章更加难写，倒是实情。

说起来我自认并不是个话多啰嗦的人，有时候闷上一天两日的一声不吭，也不觉得特别难熬，但是落实到文字上，还是很难做到简净利索，而又意味深长。

我有一位朋友，是位做了多年干部的漂亮女士，素来风格严谨，言辞精干，废话没有。

这些年里，她每每提醒或者善意刺激我，说我已经提前步入夕阳红了，怎么就是改不掉啰哩吧嗦的毛病撒。

呵呵，啰嗦我认了，但是跟夕阳红没有直接关系啊。

我欣赏熟读的为数不多的几篇经典短文，可都是周作人台静农孙犁白先勇董桥他们晚年的手笔，还有一批明清笔记小品，也大多是作者暮年的文字。

那该怎么办呢？

思来想去，无他，只有多思多练了。

就像叶兆言说过的，对于写作的人来说，除了一直不停的写下去，还能有什么办法？

沈从文还是巴金，也介绍过经验，那就是不住手的写，肯定会越写越好的，倘若越写越多却写的更差，那倒是很难的了。

苏童海明威也有过类似的经验之谈。

这些话不管对或错，反正我是深信不疑的。

你看，现在不能再写下去了，要不然又是一篇短不下来的文章啦。

好吧，我跟你说晚安了，我们明天接着讲《慢三拍》。

2017/12/25

感    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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